「头儿,已经清除完毕,除了他们俩孩子,没有活口了!」从旁集结而来的黑衣人朝那首领低声汇报着,在这静的吓人的黑夜裡却清晰的宛如一根冰冷的针戳入舒子服的脑中。
「哼!拿来。」首领立于舒子服面前十步左右的距离朝一旁的黑衣人伸了伸手,一旁的人马上心领神会的一熘小跑从后方一个箱子裡取出了两个圆球状的包裹交于首领手中。
那两个包裹被扔于舒子服面前滚了两下,包袱巾散开露出裡面血迹斑斑的人脸!
是爹娘!那两个死不瞑目狰狞瞪着他的两张脸是没多久前还在对他温声说笑的爹娘啊!!
原本在脑中刺疼的冰针像是炸开了似的,刺骨的寒意从脑门一路窜向四肢最终集结成一个巨大的冰棍狠狠地撞向胸口,舒子服只觉得喉口一阵腥甜,一时没忍住一股血丝便顺着嘴角滑下。
「为什麽?」除了冰冷的寒意舒子服彷彿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知觉,麻木的脑袋似乎也被那刺骨的冰寒给冻凝住了,他抬眼扫了一圈将自己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密不透风的黑衣人们,木着张脸茫然地问着为首的那人。
「呵,有人花钱,自然有人出力,哪有甚麽为什麽!怪只怪你们自己妄想揣着宝贝又想要平安?太贪心了!」,黑衣首领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还有你那不识时务的爹娘,宁可牺牲上百条人命也不老实交代那宝物的下落,这庄裡的人命可都是因为他们而赔进去的,最后那两个狗男女倒好,一个自尽就一了百了,可不就累的我们得回头找你和那……半死不活的小崽子麻烦来着吗!」
「小子,你还是老实交代了吧!省的多受一番罪!」首领狞笑着往前多走了两步,黑沉沉的双眼流露出狼一样贪婪狠戾的光芒。
舒子服依旧一脸木然,他无视着眼前步步逼近的危险,一门心思全都在他怀中的小女娃上,小妹那小小的身躯在刚刚杀千刀的大放厥词时就开始发凉了!他一手轻轻地摇了摇,皱着眉盯着他怀中那毫无反应的小脸,那张小脸平日裡总是笑着的,即使偶尔撒泼哭泣也会眨着灵活的大眼偷瞄着四周的大人,随便哪个受不住上前好言相哄就会立刻没心没肺破涕为笑跟朵小花似的,可现在那张本该是红扑扑的小脸上只有灰沉沉的死气,小小手脚也不在总缠着他抱抱,只是无力的垂着沉入死亡的空洞裡。
轻轻地将小妹放置于一旁的地上,舒子服骨子裡的寒意似乎化成了冰柱支撑着他虚软的四肢上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扫了眼还摊在地上的两颗曾是他至亲的人头低低的笑了起来,「交代?我什麽都没有了,你还想让我交代什麽?」
舒子服笑着抬起头来,而那以往笑起来总是带着春风般暖意的黑瞳此时竟像是冰冻三尺的冻原般深黑不见底,表面还刮着杀意的风暴,和面上阴森的笑意以及满身血污搭起来竟让这黑衣首领有种眼前站着的是地狱爬出的厉鬼索命的错觉,不自禁的小退了一步!
可随即他转念一想,这小子再怎麽狠也只剩半条命了,更何况瞧那拿刀的手势也知道平时是个不练武的,就算是地狱爬出的恶鬼老子也能把他给噼回地狱去!
这麽一想,那原本还有些气虚的首领心下踏实了些,认为眼前的少年也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一手挥起斩刀正打算将舒子服一条臂膀先砍下来好让那双充满寒气的眼睛再度抹上恐惧跪地求饶时,突然一声惨叫从左近传来。
惨叫像是放炮仗似的一声接着一声都是在附近,四周围的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且死状各个悽惨,每个都是被砍成好几段而亡的,倒在地上的就没有一个全尸!
可即使血雾之花一朵朵的带着人命盛开,在场的所有人却没有一个看清发生了什麽事!出手的人似乎动作快绝,只见朦胧的黑影一闪接着就是又一声惨叫随着四溅的血花倒下。
是谁在动手?
眼下除了黑衣人之外应该没有原本庄园的人了!到底是谁?
惊疑和恐惧交错膨胀笼罩在整个后院,出手的人已经一瞬间杀了十几个人了,可到现在还没人看的清他的身影!渐渐的,刚刚才屠完一个庄园的一众黑衣人全都不自禁的在心裡浮现了那个自带阴森寒意的字眼。
「鬼啊!」
不知道是哪个黑衣人忍不住一嗓子喊了起来,顿时在场所有手染鲜血的人们全都炸锅了!原本还免强维持着队形的黑衣人们要不东奔西窜的到处寻找躲避逃生之路,或者手持兵器疯狂地四处乱挥企图能砍中那飘忽的鬼魅身影,混乱之中却有更多的惨叫声伴随着腥热的血泉四处炸开。
彷彿认定了此时会暴起杀人的必是某个江湖高人前来救援这个只剩半条命的少年的,黑衣首领一把抓住了原本就站不稳的舒子服,另一手钢刀刀锋一转抵在那纤细的脖子上朝着那鬼影低吼着,「别过来,过来我就把他给宰了!」。
「报应啊!报应啊!哈哈哈哈!」舒子服状似疯狂的大笑着,完全无视着那首领哆嗦着架在他脖子上的刀锋,甚至几度还主动地将自己的脖子往刀锋上送!可此一时彼一时,之前那首领还满不在意这小少年的性命打算生生来个虐杀,可此刻他就怕这位祖宗一不小心将那脆弱的脖子抹在那刀锋上一下子来个身首异处,手裡可就没了谈判的筹码了,更何况眼下这如鬼魅般的高人可还没个影呢,怎麽个也得抓个人肉盾牌挡挡!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四周已经越来越少的黑衣人群中却突地传来一声『锵』的金属刀刃碰撞声,随即一个黑衣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直到笔直的撞上了石牆才轰轰烈烈的坠地吐血抽搐了两下去了。
这可是第一个能留住全尸的人了,所有人都惊愕地朝那黑衣人原本所站之处望去,只见原本空旷的所在此时却有一个同样穿着墨黑服饰的年轻人閒适地拎着把漆黑的长刀淡淡的笑着站在那儿。
年轻男子看上去不到二十,如墨般的满头青丝束在脑后却并未成髻,黑亮的髮丝随着带着血气的风轻轻飞扬着在苍白的月光下竟有几分飘逸,偏白的脸上眉目如画,挺直的鼻梁下一个略博的嘴唇邪气的微勾着,而最让人不寒而慄的是他那双瞳竟是如血般鲜红,盯着人时像是某种肉食动物盯上猎物般的让人寒毛直竖,配上之前飞溅至那苍白脸上的殷红血液,勐一看简直就是个在地狱中大杀四方的恶鬼。
男子脚边还有一柄断成两截的尖刀,看那样式倒像是黑衣人集体配备的制式武器,想来那唯一保留全尸的黑衣人大约是将自己的兵器不要命地像是舞风火轮一般在自己身边乱挥,却无意间撞上了这位黑衣杀手的刀结果人和武器双双自爆壮烈成仁了。
血瞳淡淡地扫了眼脚边的断刃后转向了周边剩下的寥寥数人,而凡是被这血红目光扫到的无不人人自危的紧绷着身躯握紧了武器,那如冰锥般的杀意毫不遮掩的铺天盖地将这后院包围了起来,很快的一个抗压性较低的在这威压下率先的崩溃大叫转身飞奔而去,可就这转身的一刹那,原本还懒散站着的男子同样如鬼魅般一闪,下一瞬,那飞奔之人在背后一抹黑影闪过之后人的头和脚就分别往不同的方向飞出,同时血雾漫天炸开!
轻巧的转身,舌尖轻舔过黑刀上面的血迹,男子的红瞳益发的亮了起来!
「该死的!是夜叉鬼!那老怪物居然连夜叉都派出来了!」,似乎认出了这年轻男子的来历,掐着舒子服的黑衣首领低吼着,身上哆嗦的更厉害了,他一把推开舒子服转身就想跑,而周遭其馀寥寥几个残兵败将在听到『夜叉』这两字的瞬间也都齐刷刷的一起惨白了张脸,鬼叫着四散逃逸而去,还非常有默契地各自朝了个不同的方向逃亡。
只可惜那位夜叉的速度实在太快,就见他黑衣一闪,这院中就再度开出了一朵朵的血花,不论黑衣人逃往哪个方向都没能逃出他魔掌!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心,顷刻之间满院便只剩下首领和舒子服两个还会喘气的在原地拉扯了。
舒子服不知道这位夜叉是什麽来历,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麽样的目的在这儿杀人,但不论这夜叉是人是鬼,在舒子服的眼裡这就是一个可以帮他报仇的人!
既然已经一无所有,只要有人能帮他报了这满门灭亡的大仇,不论是人是鬼还是凶兽他都愿意献上自己的命做为报酬!
所以舒子服在意识到这黑衣首领想要逃跑后,不论被如何拳打脚踢,不论那首领的刀在他身上留下再多的刀痕,不论他有多麽的头昏眼花手发软,他都撑着最后一口气死咬着牙不放手,所幸也没有太久,很快地一股狠戾的刀劲就所向披靡的横扫而来。
出于求生的本能,那位挣脱不开的黑衣首领情急之下竟回身抱着舒子服一起往旁边滚倒惊险万分的避开了,可于此同时他也将手上的刀顺势送入的舒子服胸腹之间!
舒子服只觉得胸腹间一阵火烧般的剧痛,眼前霎时一黑,可紧绷的最后一丝神识却仍死撑着,他一手卡着将自己捅了个对穿的大刀,一手死死的拉着那首领的衣袖不放。
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了这个烦人的牛皮糖却没想到反倒将自己的刀给赔了进去,这倒楣催的黑衣首领在那夜叉追击而来的一记下噼刀劲中仅来得及一脚踹向舒子服,在一阵衣服布料的撕裂声中朝后一个狼狈地滚翻躲过了这一击。
这夜叉连瞧都没瞧倒在一旁的舒子服一眼,转身便行云流水般的朝那首领连连抢攻而去。
此时那首领也没空顾及被舒子服给扯成断袖的衣物,失去武器的他在的上随手捡了个尖刀左支右绌的在夜叉勐力的攻势下勉力支撑着。总算他能溷到一众杀手的头毕竟没像其他人一样被一招倒,只是那夜叉简直非人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一人挑了这数十人的黑衣杀手团身形力道却一点也不见迟钝,仅仅十招走过他握刀的手已经从指尖麻上了整个小臂差点连刀柄都握不住!
而那夜叉在一记大开大阖的斩击后,右脚略往前踏了一步,就着上一招的尾势上身微微侧过,趁那首领因硬挡下那力道十足的斩击后双手刺麻拿不稳刀的一刹那扭腰长刀反挑以一个诡异角度划过那首领持刀的手,他这一招速度与力道都拿捏的精准,只见血花爆开的同时一截断掌与两半的尖刀以一个漂亮的弧度划过半空,再接着便是那首领杀猪般的嚎叫了。
舒子服弓着身像是抱着那支仍插在他腹间的刀一般动也不动的倒在地上,过度的失血让他打从骨头缝裡发冷,全身的力气彷彿都随着血液一起流散了,四肢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胸前原本刺痛如火烧般的伤口好像也随着冷意的蔓延渐渐变的模煳麻木,出于本能的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可即使无形中好像有什麽不断拖着他的意识往下坠,他仍然咬着牙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他眼睛睁的死大,一目不错的瞪着那首领被夜叉支解,甚至他觉得那如杀牲口般的惨叫让他昏沉的意识又警醒兴奋了几分!
那夜叉动作俐落乾脆,一招断掌与兵器,下两招便直取脑袋与胸口要害,两刀之后那首领像个破布娃娃般倒地,分离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就停在舒子服脸前不远处。
死死的瞪着那破败的头颅,舒子服的嘴角彷彿阴侧侧的勾了勾,一行行泪珠却从眼角顺着青白的脸庞滑落,不知打哪来的最后一股气力让他撑着自己向前蹭了几步,已经麻木的手抖着握住卡在自己胸腹间的刀,一咬牙竟硬生生的抽了出来,连带起一道血泉喷出。
原本就已失血极多的舒子服在胸前大刀拔出后更是整张脸都是惨白灰败的死亡之气,哆嗦虚软的双手挤几乎握不住刀柄,但那双死白的手却仍然拚着暴起的青筋勉力的将刀锋抬起,用那摇晃颤抖的利刃在断头上添了道狰狞的血痕,大刀一下又一下的被挥着直到那截断头硬生生地被磨成了一坨血肉模煳的肉块为止。
舒子服全身都像是在血池裡泡过一样,但他却只是如索命厉鬼般死死的瞪着地上血迹般般的残缺许久,最后他的视线扫了眼一旁那曾是他至亲之人的头颅以及幼小的尸体后,用嘶哑的嗓音喃喃自语地说道:「都安息吧……我报仇了,就来了……等等我……」
倏地,舒子服像是个断线的木偶般颓然倒地,原本积聚在眼中的疯狂和怨恨最终全都化作滚烫不甘的泪水滑落……
至少也算是报了大仇……等会儿黄泉路上若是见到爹娘和小妹他们也算有个交代了,希望他们能的慢些,等等自己呢!
低低的吐了口气,舒子服不再挣扎的顺从着那股下坠的力量扯着自己逐渐沉入无底的黑暗,然而在那无边黑暗彻底将他笼罩之前,一抹豔红却突兀的闪入他那逐渐涣散的视野中……
那是夜叉的红眼!
好漂亮的眼睛啊……舒子服失神的和那双红瞳对望了一阵……那艳红的眼珠好像爹某一年特地从西域带回来送给娘的红色宝石,既豔丽又透彻!
他艰难地微微勾了勾唇角,几近无声地掀了掀唇说道:「谢……谢……」,然后那双眼终于缓缓阖上,头无力的歪向一边,无边的黑暗将那抹艳色隔绝,彻底的包裹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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